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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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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一次見到蘇苀之前,歐陽之風的耳朵已經被娘娘腔死耗子陳智明的破鑼嗓子奸了無數遍了,而且,每回耗子尖著嗓門高八度說起“鋼廠的蘇苀”,他除了想方設法用各種殘忍的手段讓耗子閉嘴以外,簡直沒有半點聯想和興致。

登記入高中的第一天,耗子就滿寢室樓找歐陽之風,最後,將他堵在宿舍樓的公共廁所裏。

歐陽正手拿秘密文件,腳踏黃河兩岸,耗子突然沖進來叫道:“我靠!歐陽,你知道嗎?蘇苀就分在我們班!蘇苀就分在我們班!”歐陽正被便秘折騰得火起,實在忍無可忍,一拳頭砸在隔板門上,怒罵道:“滾蛋!”

耗子毫不在意,樂呵呵地哼著小曲飄逸地走了。讓歐陽郁悶的是,耗子走了,大便的感覺也被他帶走。歐陽擡了擡已經麻了的腿,罵了句“shit”然後起身出坑。

歐陽之風在洗手的時候,旁邊站著一個跟他差不多高的男生,因為歐陽一向以身高為傲,所以不由得多看了對方一眼。這Y太白嫩了吧,歐陽一下子想起了電影《東成西就》裏張學友的臺詞“丐幫有史以來最雪白幹凈、英俊瀟灑的少幫主”,不過這“少幫主”沒有擼著袖子故意顯擺他的雪白幹凈,正慢條斯理地洗著他那雙細長白嫩的手。

大概是感覺旁邊有人在看,“少幫主”擡頭看了歐陽一眼,然後面無表情地走了。

神氣什麽?歐陽拖著麻木勁還沒緩過來的雙腿慢慢地挪回了寢室。

吃晚飯的時候,耗子神經兮兮地拽著歐陽之風就往食堂沖,剛下臺階,耗子對著十幾米開外的食堂玻璃窗努了努嘴:“看。”

歐陽一眼望過去,除了滿食堂黑壓壓的人群,什麽也沒看到,便不耐煩地說:“看你個大頭鬼!食堂又不是用來看的。”

“兩點鐘方向,玻璃窗那,是蘇苀!”

歐陽順著方向看了一眼,沒好氣地說:“我說大哥,別花癡了行嗎?花癡能填補飽肚子?”

可能是平常被耗子神話多了,看到蘇苀的第一眼,歐陽有些失望,覺得這個女孩也就是長得還不錯而已,並沒有達到驚艷的程度。

蘇苀感覺到了窗外兩人的目光,朝他們這裏看過來。迎著他和耗子標準的“色狼”打量,蘇苀沒有臉紅或者故作姿態,只是微微皺了皺眉頭。那眼神冷淡清冽,倒不似這個年齡的女孩子常有的神態。

坐在蘇苀對面的人順著蘇苀的眼扭頭朝他們看,竟然是那個“少幫主”。

這只不知死活的耗子端著他的鼠食竟然樂哈哈地湊跟前打招呼去了:“你們好,好久沒見了。對了,我的大名叫陳智明,智慧又光明。蘇苀,聽說你也分在十五班。巧了,我和歐陽之風也在十五班。以後我們就是同班同學了。有什麽事情,只管找我們,非常樂意效勞。”

耗子說起歐陽的時候,還拍拍歐陽的肩膀把歐陽往蘇苀跟前推了一把。

歐陽在心裏嘆了口氣,真是交錯朋友拉低檔次,看人家那表情,壓根就不記得他耗子是哪根蔥哪根蒜。歐陽無語到自顧自在隔壁桌坐下挖飯埋臉,心裏百思不得其解:照說耗子家底也不錯,父親好歹也是臨江市堂堂一常委,偏偏這小子完全沒個官二代該有的樣子,也不去留學也不去混圈子玩,整天自降身價到處一副巴結求欺負的樣子。尤其是見著好看的女同學,整個兒找不著北,說也怪,偏偏他看上的女同學一個比一個傲氣,沒一個是他耗子能拿得下來的,能看上他的,他又一通嫌棄。

簡直就是犯賤。

耗子突然慘叫了一聲,手摸著後腦勺回頭一看,錢寧寧正拿著犯罪工具——一只飯勺,端著托盤站在他後面。耗子心裏替她覺得反胃,她用吃飯的勺子打人腦袋她也不嫌臟。

耗子本來有些惱怒,一看是錢寧寧,趕緊心虛地堆上一臉諂媚的假笑。

錢寧寧跟他是實驗初中的同學,本身兩家也是世交。雖是世交,但耗子對錢寧寧可是一點都不感冒。這丫頭片子心狠手辣,仗著家境優越,自己又有點小本事,對待男生的態度絕對是斬草除根型。

實驗中學有個玩蒼耳的風俗,到了季節,男同學們就四處找蒼耳,不管什麽時候什麽地方,只要逮著女生都把蒼耳往她們頭發上扔,頭發越長扔得越樂。蒼耳這東西,別看小,一身的倒鉤刺兒,一旦粘上頭發,要拔下來可是相當費勁。更壞的是,有個別男生把蒼耳丟進女生頭發上,趁勢還會搗幾下,這樣蒼耳根本別想取下來,全跟頭發粘一起,只能忍痛把頭發剪掉。一時間,很多長頭發女生哭著把留了多年的頭發剪掉。這些女生的眼淚不但沒有激起男生的同情心,反而使他們變本加厲。有人起哄要來個蒼耳大賽,看誰有本事點兵點將把全班女生給點了,誰以後就是他們的老大。

其實大家都知道,誰要敢往錢寧寧頭上放幾顆蒼耳,這比賽贏定了。

一幫被青春期荷爾蒙攪得喪失理性的小男生,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一時間弄得實驗中學的女生人人自危。唯有少數男生理性尚存,歐陽之風就是其中一個。相反的,鬧得最兇的那個,卻是歐陽的死黨耗子陳智明。

有個家夥幸災樂禍,拿話激耗子。耗子一時興起不知死活地丟了幾顆蒼耳在錢寧寧的卷發裏,錢寧寧一怒之下跟全體男生下戰書,放下話,有種的明天放學後統統到樹林子裏集合接受她的挑戰,否則此生不舉。

這些個男生正是十四五歲自尊心爆棚的年紀,自然接下了她的戰書,並且一起商量趁著這次機會給這母老虎一個下馬威。而全校女生幾乎同時站到了錢寧寧的這邊,出謀劃策,準備將這些無良男生的惡劣行徑一舉殲滅。

一場實驗中學有史以來最聲勢浩大的男女生的對決拉開序幕,這更是關乎全體學生旗幟鮮明的榮譽之戰,幾乎所有的學生無不為之摩拳擦掌。

所以,到那天指定的時間和地點,小樹林裏烏壓壓全是實驗中學的學生。東邊是男生,西邊是女生,中間圍成了一個圈,錢寧寧和耗子等人在人群中央對峙而立。那氣氛,頗有點當年古惑仔黑幫火拼的架勢。

等錢寧寧慢條斯理地從書包裏拎出來一條活生生的竹葉青時,全班男生都傻眼了。

有不甘心的男生在後面喊道:“不用怕,這蛇肯定是拔了牙的,否則,她自己根本不敢帶過來。”

錢寧寧笑嘻嘻循聲朝站在後面說話的男生走過去,人群自動避開給她閃出一條金光大道。只見通體碧綠的竹葉青在錢寧寧雪□□嫩的手臂上蜿蜒盤旋,“Y”字的信子一吞一吐,兩顆赤豆般的眼珠子一眨不眨,三角小腦袋緩緩地掃視著眼前這一群獵物,似乎在挑選最可口的下嘴。該男生的嘴半張著,嚇得大氣不敢喘一口。錢寧寧伸手過去,將他的下巴合上。

此時,膽小的啊的一聲已經跑了,沒跑的也不是膽大,都像耗子一樣嚇得兩腿哆嗦,根本已經跑不動了。

雖然耗子早知道錢寧寧家世代中醫,可沒想到錢寧寧能把這用來泡酒的毒蛇玩得這麽溜。

錢寧寧看著耗子臉色慘白,一動不動杵著,更是得意。揚起手將竹葉青往耗子臉上送,蛇信子已經快挨著他的鼻尖上了,耗子都能看見鋒利的牙尖若隱若現,竹葉青微張著小嘴像是惡魔沖著他邪惡地微笑。

耗子腳底一軟,差點給錢寧寧跪下了。

好在歐陽之風及時趕來,一把將他扶住,然後跟錢寧寧說:“別太過火,你這蛇毒牙都沒拔,真要咬傷了人,你爺爺又要罰你抄醫書了。”

錢寧寧這才收手。她最怕錢恕已罰她抄醫書,那些醫書上的字難寫又難認,關鍵全得用小楷抄寫,一筆一劃都不能馬虎,否則重寫。

耗子跟她初中同學三載,以至於現在對找女朋友的觀點都有些扭曲了:一定要溫柔,溫柔,再溫柔,娶個夜叉母,不如自己擼。

錢寧寧身後跟著的是她的學長男朋友舒景行,也是來自實驗中學。舒景行簡直是錢寧寧的反義詞:安靜、理智、成熟、學霸,只是家境很差,只有一個多病的寡母相依為命。據說跟錢寧寧在一起也是因為舒景行的母親生了一種罕見的病而結緣,而且他倆的戀愛關系算是大人默許的。早戀而被雙方家長默許,這種情況實不多見。

所謂一物降一物,錢寧寧只有在舒景行面前才乖得像個小綿羊。

耗子從來不覺得那小子是有艷福,只覺得為他哀悼。

錢寧寧和舒景行在蘇苀的桌邊坐下,很熟稔地跟蘇苀和“少幫主”打了個招呼,然後笑嘻嘻地跟耗子說:“你這麽博愛,到時候也記得照顧照顧我哈。”

耗子打一個冷戰,縮著脖子,神經衰弱似的回答:“你有舒兄,哪裏輪得上我來照顧。”

“姐,曉輝哥!”

一聲清脆甜膩的叫聲讓在座的幾位男生都忍不住擡起了頭,包括附近座位的男生,除了蘇苀和沈曉輝本人。還有好幾個男生跟蘇娜打招呼,顯然跟蘇娜是很熟悉的。也不奇怪,蘇娜性格活潑外向,且一直在一中讀,今年已是初三,上學期又因為跟著王佳慧搬去了鋼廠所以住進了一中宿舍,認識人多很正常。

蘇苀很不喜歡蘇娜的態度,私底下她們的關系並不好,可是不知道怎麽回事,只要在公共場合,蘇娜偏偏喜歡表現得跟她特別親近,這點讓蘇苀渾身不自在。

“寧寧姐也在?”

錢寧寧做了個嫌棄的表情,沒理。

蘇娜似乎對他們的態度毫不在意,依舊笑眼盈盈。

今天蘇娜一襲粉色公主袖齊膝裙,腰間系著一條湖綠色絲質腰帶,肌膚勝雪。在穿衣打扮上,蘇娜得了母親王佳慧的真傳,天生有三分顏色七分裝扮能秀出十分亮眼的本事。

最起碼,蘇娜一來,便成功地搶得了大半男生的目光,尤其是耗子,一掃之前的頹靡,小眼睛瞪得賊亮,立馬起身誇張地彎腰有請:“娜娜小姐,請坐。”

蘇娜睜著一雙明亮亮的大眼睛往四周掃了一圈,旁邊的確已經沒有空位了,然後沖耗子甜甜一笑:“謝謝智明哥,那我就不客氣啰。”

耗子聽著蘇娜的一聲“智明哥”渾身舒暢,端著托盤站在過道上看著蘇娜嘿嘿地一個勁兒傻笑。

蘇娜在座位上坐好,保持住矜持的微笑跟耗子一問一答。其實,蘇娜對耗子的印象並不佳。偶爾假期會看見耗子跟著他們臨江劇團的那群野小子廝混,好像一副不怎麽長出息的樣子,嘻嘻哈哈的,玩什麽都玩不出花樣來,笨得很。

歐陽看著這傻子端著一托盤飯菜幹站著,人家喊一聲哥,把他的魂都喊沒了,這會兒不要說讓個座位給蘇娜,蘇娜就是讓他□□估計他都能跟個呆瓜似的吃下去。好在沈曉輝和蘇苀已經吃完,蘇苀還拿出紙巾把桌面擦幹凈了,這家夥才不用站著吃飯。

蘇苀跟錢寧寧和舒景行打了個招呼,然後跟大家點頭地笑了笑,便跟沈曉輝一起走了。

歐陽之風早就通過耗子知道蘇苀和蘇娜並不是親姐妹,但沒想到關系會如此冷漠,而蘇苀,在陌生人面前根本不屑掩飾她對蘇娜的鄙夷。

內心夠驕傲的人,才會這麽自我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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